字幕：1971年，国家下达“招工提干”新政策，张艺谋等部分知青提前返城。

北倪村 日 外
北倪村口，张艺谋等提前返城的知青匆匆告别同伴与乡亲，迫不急待地跳上接他们回城的卡车。村民和小孩们都露出不舍的表情，那些没能走成的知青则是一脸的妒羡。
载着张艺谋等人的卡车开走了，一条白狗追了上来，车上张艺谋旁边的女知青肖华带着哭腔叫唤它。
肖华：小白！——再见了，小白！（小白跑不过车，便停下了，肖华靠在张艺谋肩上哭泣）
张艺谋（大吼）：再见了，小白！
知青甲：再见了，队长！
知青乙：再见了，大北沟水库！
众人齐喊：再见了，青春……

棉花厂 日 外
张艺谋背着行李来到陕西咸阳国棉八厂门口，已经有几个先来的知青等在前面了。

棉花厂 日 外
张艺谋跟等待分配的十来个知青来到了棉花厂车间外面，一个领导在上面点名。
领导：郝民权！
郝民权：到！
领导：第三车间，2-40号宿舍。
领导：张银幕！
台下无人应答，张艺谋四周望了望，欲言又止。
领导：（加大音量）张银幕！
张艺谋：报告，我叫张艺谋！（人群中发现轻微的哄笑）
领导：哪个Yì哪个Móu？
张艺谋：艺术的艺，谋略的谋。
领导：（在名单上改了一下）第三车间，2-40号宿舍。
……

宿舍走廊 日 内
张艺谋搬着行李往宿舍走，郝民权从后面追上。
郝民权：诶，听说你会打篮球，赶明儿切磋一下？
张艺谋：好啊。

车间 日 内
几百个工位的大车间里面，整齐的机器两边一字排开，每个工位都有戴着口罩负责人在熟练地操作着。
张艺谋跟几个新来的员工负责搬运，他背着重重的原料袋从车间中央的过道上艰难地前行。

车间门口 日 外
一个老员工带着新员工们在原料旁抽烟休息，张艺谋搬完一袋原料后马上又背上另一袋。
老员工：诶，新来的，不用这么卖力，歇会儿吧。（递一根烟给张艺谋）
张艺谋（无力地笑）：我扛完这一袋。（没接烟往车间走去）

车间门口 日 外
老员工跟张艺谋一块抽烟。
老员工：听说你会画画，以前还画过主席像，你可以申请调到宣传科去。你这细皮嫩肉的，哪是干这活的。（说完起身熟练地扛上一袋原料）
张艺谋：没事，我以前插队时搬的比这还重呢。（学着老员工的动作扛上一袋）

宿舍 日 内
张艺谋坐在宿舍的书桌上写信。
张艺谋旁白：小华，你在乾县工作还好吗？相隔这么远，你要学会照顾自己。我现在每天的工作就是搬料送货，我想调到宣传科去。但因为我的黑五类身份，当初进厂就有人反对，所以暂时不能调动（画面：张艺谋失望地从领导办公室出来）。不过领导答应会减少我在车间的工作时间，让我兼做一些画报宣传的工作（画面：张艺谋设计墙报）。另外，我最近在学习摄影，可惜自己没有相机，老向人借总归不好。
字幕：黑五类——张艺谋的叔伯都是国民党官员。

宿舍 晨 内
张艺谋坐在宿舍中抄摄影理论，旁边还摆了《中国摄影》等几本杂志。
郝民权懒懒地爬起床，看到书桌前的张艺谋，赶忙拿起手表看了一下。
郝民权：这么早啊？
张艺谋：嗯。（没有转头，仍认真的抄写着）
郝民权下床把张艺谋抄的书抢过来看，是薛子江的《风景摄影构图》。
郝民权：你干嘛把它抄下来？
张艺谋：我记性不好，所谓“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”。（从郝民权手中拿回书继续抄）再说，这书是我借的，抄下来方便以后复习。
郝民权：真是书呆子，五点半爬起来抄书，我还以为迟到了呢。（说完躺下继续睡）

宿舍 晨 内
张艺谋闯进另外一间宿舍，走到工友雷佩云面前。
张艺谋（兴奋）：佩云，今天光线正好，我们去石门山拍照吧？
雷佩云：不行，我今天还要去约会呢，（诡异地）就上次那个。
张艺谋（会意）：哦——那借你相机给我用一下。
雷佩云（缓缓摇头）：也不行，（神秘地）她特意交待要我带相机过去。（撞一下发愣的张艺谋）明天再给你用？
张艺谋：好，没事，那你们玩得开心啊。（张艺谋失落地走了）

食堂 晨 内
张艺谋一个人在食堂角落里吃饭，碗里只有几片青菜，郝民权看到张艺谋也端着饭走过来了。
郝民权：干嘛坐这么偏啊，（看到张艺谋碗里的青菜）你就吃这个？——老实交待，是不是搞对象了，要省钱给她买礼物？
张艺谋：不是，今天没胃口，想吃点素的。
郝民权：少蒙我。（把碗里的鸡肉赶了三四块给张艺谋）
张艺谋（挡住他）：够了够了。
郝民权（凑过来神秘地）：是不是那个会计小丽？
张艺谋：不是，别瞎说。
郝民权：那是宣传科的玉婷？
张艺谋：不是，我已经有女朋友了，她在乾县工作。
……

宿舍 日 内
张艺谋从箱子翻出一个小盒子，打开有一叠皱皱的零钱。张艺谋将皮筋松开，又从兜里掏出两张零钱贴上，拿在手里数了一遍。然后翻开《中国摄影》中的照相机款式与价目表，做了个year的动作。
张艺谋（自语）：再坚持一个礼拜就行了！（小心地钱套好放进盒里）

商店 日 内
张艺谋把一叠零钱递女店员，女店员皱着眉头接过那皱巴巴的零钱，白了张艺谋一眼，张艺谋正迫不及待地调试着手中的海鸥牌相机，无暇顾及女店员的白眼。女店员终于把钱数完了。
女店员（狠狠地）：钱不够！（把张艺谋手中的相机抢了回来）
张艺谋：不是178块吗？杂志上都登了。
女店员：186，前天刚调的。
张艺谋：这……
女店员：有没有钱，没钱就别买！（把那些零钱甩给张艺谋）

街上 日 内
张艺谋失落地走在街上，看到前面有家医院。

医院 日 内
一个护士把皮条绑在张艺谋左臂，帮张艺谋抽血。
张艺谋拿了卖血的钱走出医院，苍白的脸上掩不住兴奋的笑容。

商店 日 外
张艺谋拿着相机从商店出来，迫不及待在大街上试手。

商店 日 内
张艺谋拿着相机兴奋地撞开宿舍门，郝民权正在换运动鞋，见了张艺谋便抬起头。
郝民权：哟，买相机了？
张艺谋：是啊，海鸥牌的。
郝民权拿过相机看了一下。
郝民权：太专业了，不懂。（把相机还给张艺谋）去打篮球吗？我们还没切磋呢？
张艺谋：今天不行，我……
郝民权：走吧，三对三还差一个呢？
张艺谋：可是……
郝民权：走啦！（推着张艺谋往外走）
张艺谋：还没换鞋……

篮球场 日 外
郝民权、张艺谋等六个员工在打篮球，旁边还有稀稀拉拉的一些观众。
张艺谋疲惫地奔跑着，脸色苍白，嘴里不停地喘气。
郝民权：艺谋，你没事吧？——诶！
张艺谋突然晕倒，球员们纷纷跑去扶他……

医务室 日 内
躺在病床上的张谋缓缓睁开眼睛，守在一旁郝民权赶紧凑了过来。
郝民权：终于醒了，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。
张艺谋：谢谢你。
郝民权：别，主任来看你了，刚走。你抽了血怎么不早说，还跟我们去打球？
张艺谋：我不想扫你的兴。
郝民权：你真是……，唉，原来你一直省钱就为了买相机啊。你可以向我们借啊，何苦这样作践自己？
张艺谋：没事，现在好了，不用再省了。

多场景 日/夜 内/外
张艺谋带着相机在山上拍日出，在古镇里摄风景，在车间里照望不到头的棉花成品。
夕阳的倒影在河中撒下一块块碎金，一条渡船载着两个人缓缓地在河上行驶，张艺谋用镜头将它们定格。
一群阳光的青年一字排开走在大路上，他们有的抱着篮球，有的拿着羽毛球拍，姿势各异却都露出笑容阔步向前，张艺谋用镜头将它们定格。
体操室中，几个小孩正在做劈腿、后翻等专业动作，阳光从墙上的一排窗口斜射下来，照在小孩身上投出长长的影子，张艺谋用镜头将它们定格。
长长的廊道上，三个老人都左手提包右手拄拐蹒跚地走着，张艺谋用镜头将它们定格。


宿舍 日 内
张艺谋把染成黑色地口罩挂在窗前挡住光，然后开了一个小红灯，郝民权从床上翻起身。
郝民权（惊恐地）：就天黑了？！
张艺谋（笑）：没有，我在冲照片，马上就好。
郝民权：吓死我了，我还以为旷班了呢。（凑到张艺谋旁边看洗出来的照片）诶，这张有点意思。

宿舍楼顶 日 外
一只大公鸡脚被细绳绑在栏杆上，张艺谋让郝民权用小木棍戳公鸡让它打鸣，试了几下不行。
郝民权：这样行吗？
张艺谋：行的，别总往一处戳，多换几个地方试试。
公鸡终于发出一声鸣叫，郝民权赶忙躲开了，张艺谋赶紧按下快门，一张“破晓啼鸣”的照片定格了。

湖畔 日 外
张艺谋帮两个同事拍结婚照，他们来到湖畔。
男同事：照背面？！我们拍的可是结婚照啊？
张艺谋：相信我，我要给你们照一张最特别的结婚照，保你满意。
男同事跟女同事坐在湖畔一棵斜生的树荫下，湖中还有远山的倒影。画面定格：风景占了绝大部分，两个主角只在右下占了十分之一的版幅。

宿舍楼下 日 外
郝民权、雷佩云等五个年轻人并排站着，夕阳从身后射斜过来。
张艺谋：你们想一下，假设现在有一把枪在身后对着你的脑袋，你会是什么表情？
五人嘻笑了一阵，开始摆出各自的神态，有人宁死不屈，有人面目呆滞，有人面色从容，有人浑身颤抖，有人神情恍惚。画面定格。

山顶 夜 外
郝民权站在悬涯边上，对着月亮张开双手，张艺谋在山顶的平台上指挥他。
张艺谋：再往前一点，你现在离月亮太远了。
郝民权：不行啊，再往前我就掉下去了。
张艺谋：那好，你别动，我往左边移一点。
张艺谋往左移了两步，镜头中郝民权张开的双手和身型都映在月亮上面，下方隐约可见悬崖的轮廓。
张艺谋：好，别动。
张艺谋按下快门，一张名叫《啊，一代青年！》的照片诞生了，画面切至某摄影杂志的编辑部。

编辑室 日 内
一个老编辑对着张艺谋的《啊，一代青年！》连连赞叹。
老编辑：拍得太好了，也很有思想，这些照片都可以发表。
张艺谋：过奖了，请先生多多指点。
老编辑：你的照片都很有思想性，但基础还不够牢，应该去正规学校进修一下。
张艺谋：还请先生指引。
老编辑：今年北京电影学院恢复招生，也有摄影专业，你不妨去试试。

工厂会议厅 夜 内
张艺谋、郝民权等部分员工参加会议。
领导：要派一个人去沈阳送点样品，有谁自高奋勇的？
台下的人都低着头，不敢吭声，只有张艺谋蠢蠢欲动。
领导：没人去那我点名了啊？
张艺谋（大声）：我愿意去！

宿舍 日 内
郝民权撞开房门，张艺谋跟在后面。
郝民权：（责问）你傻了啊？沈阳那么远，大家都不去就你去！
张艺谋：去沈阳要经过北京，听说北京电影学院在招生，有摄影系，我想去试试。
郝民权：哟！没看出来啊！你小子还挺深谋远虑的啊！不错不错，不愧是为艺而谋。

宿舍 日 内
张艺谋精心地裱糊好许多硬纸板，把自己拍摄的好作品收集粘贴成册，并详细地将每一张的拍摄经过写成文字附在其中。郝民权也在一旁帮忙。
郝民权：诶，将来你出名了可别忘了我这个第一模特儿啊？
张艺谋（笑）：当然不会！



火车 日 内
张艺谋背着包坐在火车上。

北京电影学院门口 日 外
张艺谋来到学院门口，远远地看到里面招生处挤满了报名的考生。

招生处 日 外
张艺谋背着包排在长长的队伍中间，终于张艺谋前面只剩一个考生了。
老师：你解释一下“超焦距”是什么含义？
学生：啊，不知道。
老师：那景深呢？
学生：也不知道。
老师：快门总知道吧？
学生仍然摇了摇头。
老师：那你为什么还来报考摄影专业？下一位！

张艺谋走上前去，老师看他背着包一副民工模样，也没抱希望。
老师：你该不会跟他一样连快门都不知道吧？
张艺谋：当然知道，快门就是用于控制曝光时间长短的装置。（张艺从包里取出装裱好的相册递给老师）这是我的摄影作品，有些还拿过奖的。
那老师露出欣喜的笑容，把张艺谋的相册传给旁边的几个老师看了，各位老师都连连赞叹。
老师：拍得真不错，你今年多大了？
张艺谋：我28了。
老师：哟，——我们这有年龄限制，最大不能超过22岁。
张艺谋：啊，那……
老师：这样吧，我们都看得出你很有摄影天分，你留几张照片在这里，我们会向学院反映这个情况，如果可以我们第一时间给你通知。
张艺谋：——好，谢谢老师。（张艺谋精选了几张照片留下便走了）

宿舍 日 内
张艺谋坐在桌上发呆，郝民权从后面偷袭他，但张艺谋并没有玩笑的心情。
郝民权：张大师，我们什么时候去拍摄啊，我这个模特儿都憋坏了。
张艺谋（苦笑）：改天吧，今天没心情。
郝民权：怎么了？还在想报考的事？
张艺谋：没有。

通讯处 日 内
张艺谋急匆匆进来问管理员。
张艺谋：有我的信件吗？
张艺谋：没有，你的肖华同志不是前天才来了信吗？这又是谁的信啊？（坏笑）
张艺谋：不是信，是通知。（失落地走了）

楼主继续更，相信你，加油

墙报 日 内
张艺谋在设计墙报，一副插画画到一半愣在那里不动，旁边一工友见了过来问。
工友：你怎么了？谋谋？
张艺谋：啊，没事。（接着画插画）没事。

通讯处 日 内
张艺谋再次匆匆地走进通讯处，管理员见了不等他问便直接回复一句“没有”。

宿舍 夜 内
张艺谋跟雷颂友在宿舍。
郝民权：你还去北京啊？没来通知就证明不行呗，你去了也没用。
张艺谋：也许地址写错了呢？也许在路上丢了呢？
郝民权：唉，去吧，去吧，不去一趟你不会死心的。

北影招生处 日 外
张艺谋再次来到电影学院的招生处，报名的人没有之前那么多了，张艺谋远远地看到之前招生的那位老师，但却不敢去问，终于那老师也看到张艺谋了。

北影招生处 日 外
老师把张艺谋带到一旁。
老师：小张啊，你的情况我已经向上级反映了，但今年报考的人特别多，我再三帮你争取还是不行。这样吧，我认识广播学院的招生老师，那边也有摄影系，我给你写封介绍信，你去那里试试。
张艺谋（激动）：谢谢老师！谢谢老师！

广播学院招生办 日 内
张艺谋带着介绍信来到了北京广播学院的招生办，老师拿着他的信和作品在看。
广院老师：作品是不错，但是，我们也有年龄限制，电影学院做不到的事情，我们也同样做不到。
张艺谋：老师……
广院老师（摇了摇头）：不行。

车间 日 内
张艺谋跟几个工人在车间里洗样品袜，张艺谋漫不经心，一洗三停，他呆呆地望着两个一边工作一边拉家常聊天的妇女员工，仿佛看到了自己平庸的未来，眼中露出深深的忧虑与不甘。
妇女甲：我家阿狗又病了，这孩子，老是不盖被子。
妇女乙：可不，我家那个也一样，整天不吃饭，光吃零食。
妇女甲：诶，下班后你来我家，我跟你学织鞋。
妇女乙：正好，反正我在家无聊，也没个说话的伴。
……

编辑室 日 内
张艺谋前来向老编辑求助。
老编辑：年龄的确是个问题，但你别担心，现在国家急需人才，破格录取也有先例。我带你去见一个人。

画家黄永玉家 日 内
老编辑带着张艺谋到了画家黄永玉家里，黄永玉拿着张艺谋的摄影照片翻阅，时不时点头赞许。

画家白雪石家 日 内
黄永玉带着张艺谋来到同行好友白雪石家，白雪石看了张艺谋的作品也连连称赞。

文化部 日 内
白雪石带着张艺谋来到文化部，文化部秘书长华君武接待了他们。华君武见了张艺谋的作品，也大加赞赏。
华君武：部长出差还没回来，你留几张作品给我，待部长回来我马上向他转达。
张艺谋有点失落地跟白雪石走出文化部。
白雪石：（安慰）放心，部长是个爱才之人，他会帮助你的。

车间 日 内
张艺谋正在搬运货料，通讯处的管理员匆匆跑来。
管理员：谋谋，你的录取通知来了！
张艺谋（把货料丢到一旁）：真的？快给我！
张艺谋激动地拆开信件，附近的员工都停下工作围了过来。

宿舍 日 内
张艺谋正和郝民权等室友在聊天，突然另外一个老员工匆匆赶来。
老员工（急切地）：谋谋，听说你要到北京去学放电影了？（说得宿舍的人都笑了）
郝民权：你个文盲，放电影还要学吗？人家是去学摄影，将来要自己拍电影的。
老员工：哇！了不得啦！谋谋，将来也拍一部《刘三姐》那样的电影，我最喜欢看《刘三姐》了！
张艺谋：好，好，呵呵……

旅馆 日 内
张艺谋跟肖华坐在旅馆的床上。
肖华：为什么报考都不跟我说？
张艺谋：怕你担心，我想等录取后再给你一个惊喜。
肖华：惊喜？哼，我是惊喜不起来。你这一走就是四年，北京的花花世界那么多诱惑，四年后保不准你会变成什么模样。
张艺谋：你怎么能这样想呢？
肖华：我能怎么想？你已经变了！以前你每个星期都给我写信，现在一个月都看不到一封。
张艺谋：那是因为我忙着报考的事，没时间写。
肖华：不假，除了报考，也忙着跟那女护士约会吧？
张艺谋：你这是什么意思？
肖华：什么意思？人家都追到宿舍来了，非要我亲眼撞见你才肯承认吗？
张艺谋：这……，她要来我管得住吗？再说她来了我也没搭理她，话都没说一句，室友们都可以给我作证。
肖华：哼，你不勾搭人家她会追到你宿舍来？我看八成是她发现了我们的事，所以才气走的，不然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？
张艺谋：你？！简直不可理喻！（起身走到阳台，狠狠地把门摔上）

阳台 日 外
张艺谋气咻咻地望着远方，肖华悄悄来到张艺谋身后，轻轻地从背后搂住张艺谋。
肖华：对不起，我相信你跟她是清白的，如果我对你有太多猜忌，只因我太害怕失去你。
张艺谋（转过身望着肖华）：也怪我，最近忙着摄影，冷落了你。（与肖华紧紧相拥）
肖华：你知道吗？当你变得越优秀我就越害怕。你告诉我你摄影获奖时，我的第一反应竟不是高兴，而是害怕。现在知道你考上了电影学院，我变得更加害怕了。你就像一根没有线的风筝越飞越高，而我手中什么也没有，只能看着你远远飞去，所以我很害怕。
张艺谋（松开手望着肖华）：小…华…，怪我不好，一直没考虑到你的感受。
张艺谋帮肖华拭去眼角的泪水，长久地对视……

民政局 日 外
张艺谋和肖华领了证从民政局出来，两人默默地走着，张艺谋心事重重，肖华时不时愤恨地望他一眼，也没说话。
肖华：你一路上摆张臭脸什么意思？
张艺谋：我……
肖华：反悔了现在就去把证退了，省得**后遭罪！（说着“噗”地一声哭了起来）
张艺谋：你又来了，（把肖华搂在怀里）别哭了。——我本来是想等毕业后再结婚的，现在一结婚马上又要分开，所以想多了点。
肖华（推开张艺谋）：哼，你就巴不得不结婚直接分开，然后就跟我一刀两断了。
张艺谋：诶，好了，好了，（拉住肖华的手）我们就别斗嘴了。还有两天时间，我们去哪里度蜜月呢？
肖华：去，才两天能叫蜜月吗？这顶多叫“蜜天”。
肖华转怒为喜，手拉手依靠着张艺谋缓缓向前走着……


电影学院门口 日 外
张艺谋站在电影学院门口久久地望着学校的大门和招牌，嘴角渐渐露出得意的笑容，慢慢地走了进去。

教室 日 内
一间简陋的教室中，老师在上面讲课，下面的学生稀稀拉拉地坐着，但都听得很认真。
老师：今年刚刚恢复招生，我知道大家可能都没接触过电影，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，现在你们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——学习。本领是自己的，把基础打好，不管以后是当导演、摄影师、美术师、录音师总是用得到的。

观影室 日 内
老师：今天观摩的电影是日本著名导演黑泽明的代表作《罗生门》，大家看的时候要认真思考，看完后一起讨论分析。
银幕上播放《罗生门》片段：

天空下着倾盆大雨，三个人在罗生门里面避雨。
卖柴的：不懂，……简直不懂！
打杂的：怎么啦？
卖柴的：这样奇怪的事，从来也没听说过。
打杂的：所以嘛，说说我听听哪。
打杂的（嘲笑）：……好在这里还有一位看样子就是见多识广的大和尚呢。（说完，笑眯眯地向行脚僧那边，伸伸下巴颏。）
行脚僧（一本正经）：唔，这样离奇古怪的事，恐怕那有名的见多识广的清水寺的光仁上人也没听说过。
打杂的（愣了一下）：嘿，……那么说，您也知道有这么件离奇古怪的事了。
……

公告栏 日 外
学校的公告栏旁围了一群学生，有学生在公告栏上贴大字报揭露学校“招生黑幕”，说有学生是走后门进来的，这里面当然也包括张艺谋。
刚走出观影室的张艺谋经过公告栏时从人缝里看了一眼，愣了一下便往图书室走了。

图书室 日 外
张艺谋选了几本书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，不远处一对坐着一对情侣，男的是张艺谋班里的邓伟。
女孩：诶，那就是你们班那个张艺谋吧，听说他是黄镇部长的亲戚，不用考直接就进来了。
邓伟：别瞎说，我看过他的作品，拍得很有水准。人家是因为年龄太大才去找黄部长的，最后破格录取了。
张艺谋头微微偏了一下，又继续看书。

宿舍 日 外
张艺谋坐在桌前给肖华写信。
张艺谋旁白：小华，我来学校已经一个礼拜了，今天有人贴大字报说我是走后门进来的。不过没关系，我会更加努力，改变他们对我的看法。（画面转到暗房）这几天我们每天都有看参考影片，今天看了一部叫《罗生门》的电影，我一下子被迷住了，原来电影还可以这样拍，我建议你也去看一下。

暗房 夜 内
摄影班的学生在暗房里学习照片放大的技巧，张艺谋刚上完厕所回来，同学邓伟兴奋地拿着一张放大的照片走了出来，张艺谋见了立马叫住他。
张艺谋：快赶紧把照片放回去，还没定影怎么就拿出来了？
邓伟看了手中由灰变黑的照片，赶紧照张艺谋说的又回到暗室把照片放到显影液里，照片又慢慢变得清晰。
张艺谋又在一旁手把手地教邓伟放大照片应该注意的细节，一招一式仍非常认真。张艺谋先拿出一个小毛刷，把底片轻轻地刷了刷，又拿了一块小布，把放大机的片夹擦了擦，将底片夹好后，他又把放大机擦得干干净净……

路上 日 外
张艺谋跟邓伟一起走在学校的主干道上。
邓伟：谢谢你，今天教了我这么多。
张艺谋：不用，大家相互学习。

观影室 日 内
老师：今天观摩的电影是意大利著名导演费里尼的代表作《八部半》。
银幕上播放《八部半》片段：
一个桥洞下面，很多轿车赌在上面，寸部难行，画面十分阴冷诡异。一个男人的汽车里冒出浓烟，男子被困在里面，车门开了不，他挣扎着拍着窗户。四周的人都看着他，却没有一个人肯下车帮忙。旁边还有一个老板在跟他的情妇调情，对被困的男子完全视而不见……

宿舍 日 内：电影论战
张艺谋在书桌上整理拉片笔记，邓伟在床上看书，另一同学赵非抱着书懒懒地推开门，瘫坐在床上。
赵非（把书放在床上）：唉，费里尼的电影真没劲，跟卓别林比差远了。
邓伟（放下书）：哼，卓别林只不过哗众取宠罢了，靠一些打诨插科的桥段来取悦观众，毫无思想内涵可言，跟费里尼比他根本不值一提！
赵非：笑话，我只知道著名理论家巴赞先生还专为卓别林写了一本《巴赞论卓别林》，悬疑大师希区柯克也对卓别林推崇备至，至于你说的费里尼，世界上有几个人看过他的电影？如果一个人拍的电影没有人看，那思想再高，形式再新又有何用？
邓伟：难道电影一定要是市井黎民都看得懂的才叫好电影吗？爱因斯坦的《相对论》连诺贝尔奖的评委都看不懂，它就一点价值都没有吗？
赵非：至少对我们普通大众来说没有多大价值，再说爱因斯坦也是喜欢卓别林电影的，只有你这种“理论专家”才会说卓别林不值一提。
邓伟：跟费里尼、格里菲斯、爱森斯坦这样电影大师比，卓别林就是不值一提。没有这些先锋派导演的艰难探索，电影永远不会进步。如果爱森斯坦不创建蒙太奇理论，卓别林能拍出《摩登时代》吗？它里面没用到蒙太奇技巧吗？
赵非：请你弄清楚一点，卓别林是1914年开始拍电影的，那时候爱森斯坦才16岁，他的第一篇理论《杂耍蒙太奇》也是1922年才发表的。而且据我所知，爱森斯坦也是喜欢卓别林的，后来他在美国还得到过卓别林的帮助。

邓伟：你……
张艺谋：好了好了，大家交流讨论是必要的，伤了和气就不应该了。费里尼和卓别林都是电影大师，先锋电影跟通俗电影都有可取之处。
我们应该从先锋派电影中学习理论技巧，然后再用通俗的方式拍出老百姓看得懂的电影，当然也不能否定先锋派对电影的贡献。

剧场 日 外
张艺谋跟几个同学在排演哥尔多尼的经典话剧《一仆二主》，舞台简单地装饰成一家威尼斯旅馆的场景。张艺谋饰演搬运夫乙，其他两位角色由同学扮演。

彼阿特里切（对特鲁法儿金诺）：这是我的箱子吗？
特鲁法儿金诺：是的，主人。
彼阿特里切（对搬运夫乙）：搬到我的屋子里去吧。
搬运夫乙：您的屋子在哪儿？
彼阿特里切：你问仆人就知道了。
搬运夫乙：我们讲好的是三毛钱。
彼阿特里切：好，好，我付钱给你。
搬运夫乙：只是快点儿才好。
彼阿特里切：好啦，别罗嗦了。
搬运夫乙：那把箱子丢在街上就好了。（进旅馆）
特鲁法儿金诺：这些搬运夫怎么跟大爷似的！
……

图书室 夜 内
图书室到时间了，学生们纷纷起身回走，张艺谋仍入神地看着书本，他前面还摆着四五翻过的书，管理老师走到他身边。
老师：张艺谋，时间到了。
张艺谋“哦”了一声，伸个懒腰坐正，然后把书桌上的书收起要放回原处。
老师：我来吧，（嗔怪）就你拿书最多！

宿舍 日 内：陈凯歌
张艺谋在床上调试相机，一个彪悍的青年走到张艺谋宿舍，宿舍门没关，但他还是敲了敲门。
青年：请问张艺谋是哪位？
张艺谋：你好，我就是。
青年：你好，我是导演系的陈凯歌，有个短片想请你去做摄影。

路上 日 外
张艺谋和陈凯歌走在学校的小道上。
陈凯歌：片名叫《小院》，是我们导演系几个同学自己组织拍摄的，故事发生在“文革”后期的一个北方城市，（画面转至拍摄场景）表现了社会发展和思想变革中的某个文艺团体里，几个成员及其家庭中夫妻各自对生活的憧憬与向往……

小院拍摄现场 日 外
学校附近的一个小院落里，驾着几个简陋的拍摄机器，张艺谋负责摄影，陈凯歌在指导演员走位及其他各同学工作。

宿舍 夜 内
宿舍里的小桌上摆着一瓶二锅头，一碟花生米，一碟咸菜，几个凉馒头，陈凯歌、张艺谋等几个学生每人都穿条裤叉儿围在桌旁神聊瞎侃谈论电影。

教室 夜 内
冬天很冷，晚上常有麻雀飞到教室里来避寒，张艺谋、陈凯歌等学生常常晚上去教室“围攻麻雀”。他们一进教室便赶紧关了门窗，一个同学拿着电筒照着、其他同学则拿扫帚，棍棒追着麻雀跑，打到麻雀便在宿舍里炸了吃。

多镜头 日/夜 内/外
张艺谋、陈凯歌等同学在球场上打篮球。
张艺谋、陈凯歌等同学在拍摄短片。
张艺谋、陈凯歌、邓伟等同学在校外偷果农苹果。
张艺谋、邓伟等同学在山上摄影。
张艺谋、邓伟等同学在宿舍里对着窗外嚎叫。
张艺谋、邓伟等同学在上课。
张艺谋、赵非等同学在排演话剧。
张艺谋、陈凯歌在图书室看书。
……

电影学院 日 外
所有78班的学生在电影学院口照了一张毕业照。

西安老家 日 外
肖华坐在床上拿着78班的毕业照片在看。

肖华（放下照片）：你分配的事呢？
张艺谋：我分到广西去了。
肖华：广西？怎么会分到广西去呢？
张艺谋：北京就十个名额，我们班就有十五个人是北京的，哪轮得到我。再说北京的人才多，刚去的话只能担任助理，再熬四五年才能当副摄影，要成为摄影师还得熬上几年。广西电影制片厂没人去，职位空缺多，在那里更容易得到发挥。
肖华：你就没想过回西安工作吗？
张艺谋：西安只有一个名额，而从西安来的就有六人。再说，我是家里的长子，如果回到西安，家中的大小事毫无疑问会先找我，我不想陷入家庭的琐事中去，只渴望一心一意地拍电影。
肖华：电影对你就那么重要吗？
张艺谋：电影就是我的生命。
肖华：那我呢？
张艺谋：你是我生命的一部分。
肖华：也就是说我没有电影重要？
张艺谋：好了，我们不要讨论这个话题了。
张艺谋说完躺下睡了，肖华含着泪望着他的侧背。

西安火车站 日 外
肖华送张艺谋去广西，此时她腹部已微微隆起。

张艺谋：真放心不下你，你现在怀了孕，最需要照顾，而我却要去广西……
肖华（拉着张艺谋的手摇了摇）：我也知道，你事业心强。想干什么，一门心思都用上了，就是在身边也不一定能照顾好我。你去忙你的事业吧，我会照顾好自己的。
张艺谋（感动地）：小…华…，你真好！（把肖华揽在怀中）

火车开动了，张艺谋从车厢里探出脑袋与肖华告别。
张艺谋：我走了，你要多保重！
肖华：嗯，要常写信回来！
张艺谋：我会的。
……


广西电影制片厂 日 外
广西电影制片厂厂长魏必达在迎宾室热情地接待了张艺谋、张军钊等电影学院分派过来的几个学生。
魏必达：同学们，我们广西电影制片厂虽然规模不大，但发展迅速。这个月就有一个叫《凝视》的电影要拍，导演是从北京请来的，（画面转到《凝视》拍摄现场）他在北京电影制片厂已经干了二十多年了，还没熬出头，还是我们厂给了他第一个独立执导的机会。你们在这里只要好好干，不用一两年就能拍自己的电影了。

白桦林 日 外
电影《凝视》的拍摄现场，各演职人员都在白桦林中寻找着什么，张艺谋怯怯地走到那导演旁边。
张艺谋：导演，找不到你要的那种树。
导演：给我继续找！一定要找到像眼睛一样的树疤，不然就不拍了。
张艺谋：导演，其实这种树疤我们可以用美术加工，不一定非要找实景。
导演：你懂什么？我干电影几十年了要你来教？美工画出来的能和树上长出来的一样吗？一个细节就能毁掉一部电影你知不知道？
……

宿舍 夜 内
张艺谋在书桌上给肖华写信。
张艺谋旁白：小蓉，今天我们去拍摄了，那导演可能长时间不受重用，精神上受了极深的创伤。他只相信自己的感觉，完全不肯变通。幸好我没有去大厂，不然熬上几年可能也会变得跟他一样。

字幕：《凝视》上映后票房惨淡。
会议室 日 内
厂长魏必达与张艺谋、张军钊等电影学院分派过来的学生开会。
魏必达：我们再不能花钱让别人练手了，一定要培养自己的导演。你们都是学电影的，敢不敢自己独立拍摄。
张军钊（激动）：厂长！我是导演系的，艺谋是摄影专业，我们在学校拍过短片，还拿了奖。
魏必达：好，下部电影我们自己制作，再不找外人了。
张艺谋：太好了，厂长！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！
魏必达：好，我会尽全力帮助你们。

不喜欢张艺谋拍的片子~~

陈凯歌家 日 内
魏必达来了陈凯歌家中，把两个剧本放到桌上。
魏必达：这两个本子你挑一个吧？
陈凯歌翻了翻两个剧本要，选了其中一个张子良写的《深谷回声》。
陈凯歌：我拍这个。

陕西 日 外
陈凯歌、张艺谋、何群等人来陕西体验生活，在一个郊外的广场上观看腰鼓表演。由几百人一齐摆出的腰鼓阵，场面尤为壮观，气势排山倒海，陈凯歌、张艺谋等观众都看得热血澎湃。
陈凯歌（激动）：大音希声，大象无形啊！一定要将这个腰鼓阵融到剧本中去。

餐厅 日 内
陈凯歌、张艺谋、何群等人在餐桌上谈论剧情。
张艺谋：我觉得片名叫《黄土地》更合适，听着更亲切，也更有寓意，《深谷回声》太抽象了。
陈凯歌：对，这个提议好。另外我们还得四处多走走，除了今天看到的腰鼓阵，像陕北民歌、祈雨、婚嫁仪式等民俗民风都可以用到电影中去。

黄土高坡 日 内
拍摄现场：
空旷的坡地上一颗零零的杜梨树，树旁有和条小路蜿蜒而上。
男主角顾青（王学圻饰）沿着小路向树的方向走去，女主角翠巧（薛白饰）在另一坡上唱着陕西民歌为他送行。
陈凯歌喊停后，演员都停了下来。王学圻看到张艺谋脸色难看。
王学圻：艺谋又黑脸了。
陈凯歌听了走到张艺谋身边。
陈凯歌（笑）：张大师，哪又出问题了？
张艺谋：那条路不平，不像是人常走的。
陈凯歌：可我们已经找过很多地方了，不是树不对，就是路不对，这是最合适的了。
某场工（白了张艺谋一眼）：还真把自己当导演了？
陈凯歌喝了他一声，场工悻悻地走开了。
张艺谋：算了，就这样吧。

陈凯歌：好，大家听我口令。齐步走！
各演职人员顺着那小蜿蜒小路来回踏步，有的演员故意耍花样学着卓别林的步伐，逗得大家前仰后合。张艺谋在对面山上的机位处指挥、观察。
经过数个来回，小路终于被踏平了，极像多年踩踏而成的，陈凯歌走到张艺谋旁边。
陈凯歌：张大师，现在可以了吧？
张艺谋：谢谢你，凯歌。其实没必要这样劳师动众的。

窑洞 日 内
拍摄现场：
窑洞里，翠巧正在灶前烧火，顾青坐在坑上自己缝衣服。
顾青：翠巧，昨天晚上，你唱歌了吧。
翠巧（害羞地）：谁说的……

陈凯歌喊停后，张艺谋又闷着不吭声。
陈凯歌：艺谋，又怎么了？
张艺谋：光线太强，外面毛得太厉害了，要是窑外有座灰楼挡一下光就好了。
王学圻（笑道）：外边除了土坡就是山峁，这窑洞还是何群打的，哪里会有灰楼！
陈凯歌：下一镜机位不动，这样……
张艺谋：外面有座灰楼就好了。
照明组长：怎么，大师，灯就不动了呵！
张艺谋（点了点头，又叹一口气）：外面有座灰楼就好了。
薛白（掩口而笑）：行了，魔怔了。

黄河边上 日 内
几百个村民成排跪在地上，他们赤裸上身，头戴着柳条编的草帽。其他村民都头挨着地趴跪着，一个领的村民正跪着，嘴里喃喃地念祈雨词……

拍摄营地 日 外
拍摄结束了，所有演职人员都在整理自己的东西，准备回家。临上车时，张艺谋把脚上的破鞋脱下来（他没穿袜子），恭恭敬敬地放到一个坑里。
张艺谋：你跟我不易，现在我拍完了，我把你留在这儿，真有点难舍难分呀！
陈凯歌：张大师的鞋应该拿回去拍卖才对，呵呵。


西安老家 日 内
张艺谋抱着岁半的女儿在门前玩耍，把女儿末末举起又放下。让末末叫“爸爸”，结果把小末末吓得哇哇大哭。屋里的肖怀赶忙出来从他手中抢过末末。
肖华：你这个爸爸，一年都不回来一次，她哪里还认得你。
张艺谋跟肖华一起走进屋里，肖华放下末末让她自己玩耍。

张艺谋：《黄土地》上映了，反响热烈，有个评委会的朋友告诉我说，我因拍《黄土地》得了这一届金鸡奖的最佳摄影奖。

帐篷 夜 内
吴天明跟张艺谋两人在帐篷中。
吴天明：别理他们，把角色演好，让他们刮目相看。
张艺谋没有吭声。
吴天明：艺谋，这点打击不算什么。我可是冒着被砸的危险找你来演的，不要让我失望。（拍了拍张艺谋的肩走出帐篷）

老井村 日 外
张艺谋剃了光头，穿上大腰裤，光着脊梁入住到一个村民家里，体验生活。
张艺谋：大伯，从今天起我就是您儿子了，有什么粗活累活都交给我吧。
大伯（笑露缺齿）：嗬嗬，我刚好缺个儿子。

多场景 日/夜 内/外
张艺谋跟着大伯下地干活。
张艺谋跟着大伯下沟挑水。
张艺谋光着膀子在烈日下暴晒。
张艺谋在猪槽里打猪食。
张艺谋用黄土搓手（使皮肤粗糙）。
张艺谋背了大石板在陡峭山路上走。
……

剧组食堂 日 内
吴天明端着饭坐在简陋的餐桌上左右寻觅。
吴天明：张艺谋呢？怎么没看到他来吃饭？
场工：不知道，他昨天好像也没来。

帐篷 日 内
张艺谋枕着手望着天花板，剧本盖在胸前，吴天明突然闯进来。
吴天明：艺谋，你怎么了？怎么不去吃饭？
张艺谋：剧中有一场戏，孙旺泉和巧英被埋在里面，随时都可能死。我想不出来那种濒死的感觉，所以决定饿上几天看能不能体会得到。
吴天明（惊呆）：艺谋！拍戏这么多年，你是我见过最敬业的演员……

井底 夜 内
拍摄现场：
黑暗的井底，孙旺泉（张艺谋饰）和赵巧英（梁玉瑾饰）困在里面，靠着井壁艰难地喘着气。
巧英：旺才死了，死了。（孙旺泉喘着气没有回答）泉哥，咱们也要死了（扑到孙旺泉怀里哭泣）

戏中孙旺泉要跟赵巧英在井底接吻，张艺谋迟迟不敢吻女演员。
吴天明：艺谋啊，知道你没演过床戏，我们已经简化处理了，你只要吻着巧英，解开她的两颗扣子我们就切。
张艺谋做了个深呼吸，吻向了赵巧英。
……

剧组营地 夜 内
拍摄即将结束，张艺谋在收抬行李。
吴天明：等过两天跟剧组一块走吧。
张艺谋：不了，高密那边来电报说高粱都蔫了，我得赶紧过去看看。


胶河畔 日 外
一个乡农领着张艺谋在看高粱地，高粱严重发育不良，蔫蔫地倒成一片。
张艺谋：怎么会这样？
乡农：今年缺雨，我们也给高粱浇了水，但面积太大顾不过来，而且也没钱买肥料。

莫言家 日 内
张艺谋跟莫言坐在书房里。
张艺谋：种高粱的钱还是吴厂长担着风险给批我的，我再酬不到其他资金了，要是高粱死了，那这电影也就完了。
莫言：你别着急，我去跟县委反映一下，毕竟拍电影也是一种文化宣传，政府应该会支持的。

胶河畔 日 外
张艺谋正在高梁地里发愣，远远地有一辆卡车开了过来。从车上下来几十个人，莫言也在其中。
莫言：艺谋，高粱有救了。县委非常重视电影的拍摄，还专门开了会。已经批了5吨化肥下来，后天就到。
张艺谋：太好了，还是你有办法。
莫言（望着正在高粱地里忙碌的同志们）：这些都是县委派来给高粱浇水的同志。
张艺谋：辛苦了，同志们！
同志甲：到时候别忘了请我们喝高粱酒啊，呵呵。
……
那些同志们，抬的抬抽水机，拉的拉水管，很快就从河里引了水上来，洒向蔫蔫高粱中。

胶河畔 日 外
张艺谋走在渐渐返青的高粱地里，看看这棵，又看看那棵，露出欣喜的笑容。

客厅 日 内
张艺谋跟姜文坐在桌旁。
张艺谋：男主角就是你了，上学时我们也见过，看了你最近的演的电影，这角色非你莫属了。
姜文：谢谢张导，那女主角呢？
张艺谋：这是最让我头痛的，看了很多照片，没一个满意的。对了，你学表演的，有合适的人选么？
姜文：我看了剧本，剧中“九儿”的性格像极了我一个小师妹。
张艺谋：她叫什么名字？
姜文：巩俐。

大院 日 外
演员来到拍摄现场体验生活，巩俐穿着不伦不类的服装，在大院里挑着木桶来回转圈，表情动作都不自然很滑稽。张艺谋和莫言在一旁看着。
莫言：听说她还没毕业，才上二年级。而且是城里的，让她演“九儿”会不会太冒险了。
张艺谋：她形象可以，而且很勤奋，今天都挑了一上午了。（望着莫言）不懂的可以慢慢学，我觉得她行。
莫言望着满脸汗水还在坚持挑担的巩俐，点了点头表示赞许。

莫言家 日 内
张艺谋拿着剧本走到莫言房间。
张艺谋：剧本已经改好了，你看看还有什么建议。
莫言：（翻了翻剧本）就这几十个场景能拍一部电影？
张艺谋：电影和小说不同，很多都是拍摄时临时发挥的。比如颠桥这段戏，剧本上只有几行字，但拍的时候我们可以拍几分钟。

高粱地 日 内
拍摄现场：
九儿（巩俐饰）骑着毛驴从高梁地旁边走过，挂在毛驴旁的铃铛叮当地响着。一个蒙面的人突然从高粱地里窜出来，把九儿横抱着走进高梁地。
张艺谋喊停跟演员说戏。
张艺谋：（对姜文）你把她抱到高粱地，走了一段然后被高粱拌倒。（转向巩俐）然后你就拼命地跑，直到他摘下面具堵到你前面，你再突然停下。你跑是因为你不知道是他，如果知道你就不会跑了，懂了吗？
巩俐点了点头。
张艺谋：好，再来一遍。

酒窟 日 内
拍摄现场：
酿酒房里高粱酒刚酿好，九儿正和十八里坡的伙房们喝酒庆祝，“我爷爷”（姜文饰）过来搅场。他把新酿的酒一坛坛搬到一起，当着众人的面把尿撒进酒里。然后又走到九儿面前说了句：“你等着，我来给你出糟。”然后打开桶盖，用铲子把里面的糟渣都往人群里泼。伙记们都躲开了，只有九儿呆地原地，任他把糟渣往自己身上泼。“我爷爷”终于停止出糟，走到九儿面前，把她肩上的灰拍了拍。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横抱了出去，走进九儿的房间用脚关了门……

拍摄结后姜文跟张艺谋谈戏。
姜文：张导，我觉得这段戏拍得太张扬，太理想化了，现实生活中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。
张艺谋：就是要用这种夸张的方式去表现，让观众知道我们一直都生活得太过压抑，我们都有追求生命自由的权力。
……

字幕：1987年，《红高粱》拍摄结束，《老井》上映，张艺谋凭《老井》获东京国际电影节最佳男主角奖。
西安老家 日 内
肖华跟末末在车站接张艺谋回家，此时末末已经四岁了，张艺谋看到肖华、末末后走过来抱起末末。
张艺谋：末末，看到爸爸演的电影没有。
末末：看到了，爸爸跟阿姨在井里睡觉。
张艺谋：谁教你说的？爸爸不是跟阿姨睡觉，那是演戏，都是假的。

卧室 夜 内
张艺谋跟肖华躺在床上。
肖华：你这个“脱星”，跟女演员演床戏很过瘾吧。
张艺谋：你……，那么多人围着看，大灯光照着，你觉得会过瘾吗？
肖华：哦，原来你是嫌有灯光照着才不过瘾的，那要是没有灯光，没有人围着看你也会觉得过瘾的对吧。
张艺谋：小华！我不想听你这样讲话。（转过身面朝墙）
肖华咽住了，竟幽幽地哭了起来，她缓缓地从背后抱着张艺谋。
肖华：谋谋，我知道你们演艺圈的人都不专情，结婚离婚就跟演戏一样。告诉我，有一天你也会这样对我跟末末的，对吗？不要骗我。
张艺谋（转过来抱住肖华）：你想多了，我不会的。

卧室 日 内
肖华把桌上的脏衣服抓起往洗衣机里放，感觉到口袋里还有东西，掏出来是一封信。肖华打开信笺，表情凝重，手微微颤动。
字幕：巩俐写给张艺谋的信。

楼主是那里的？能教我吗?可以的话请留下你的联系方式

卧室 日 内
肖华表情呆滞地坐在床上，张艺谋急冲冲地跑进来，见桌上衣服不见了便问肖华。
张艺谋：我的衣服呢？
肖华（面无表情）：在洗衣机里。
张艺谋急忙跑到阳台上的洗衣机旁，把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掏口袋，没找到又快步跑回卧室。
张艺谋：看到我的信……（他突然停止说话，因为他看到信正被肖华拿在手中）
张艺谋（愧疚地）：小…华…
沉默。张艺谋还在喘气，肖华眼中溢出泪水，她缓缓起身，把信留在床上，独自走出门外。
张艺谋追到门口，冲肖华背影大喊一声：“小华！”肖华没有回头，仍缓缓地向前走着……
这时隐隐响起《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》的歌声：“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/往前走/莫回呀头/通天的大路/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哇……”场景切至柏林国际电影节颁奖典礼现场，正放映《红高粱》片段，歌声同步。

柏林电影节现场 夜 内
柏林国际电影节颁奖典礼现场，《红高粱》等入围影片片段播放完闭，主持人上台。
主持人：第三十八届柏林电影节金熊奖，得奖电影是——《红高粱》，导演张艺谋。
张艺谋激动地做了个胜利的姿势，上台领奖。
张艺谋：我非常感谢，你们把这个奖给了我的影片。这个奖对于我，和我的年青朋友们意味着我们有可能拍更好的中国电影。（翻译人员过来向观众翻译）
张艺谋跟领导们握手合影。
张艺谋跟影坛大腕们交流电影。
各界人士纷纷向张艺谋敬酒祝贺。
张艺谋接受各国媒体采访，巩俐也在一旁。
……

还好吧